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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69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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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69 章

妲木道:“除非非人願意,否則一般人看不到他們,若是我沒猜錯,應該是那位黃冠道人幫你開了陰陽眼,一般人開陰陽了眼,就能看到、聽到他們。”

采茶女道:“道長,我快要被他們逼瘋了,我不想和別人不一樣,我不要聽到那些聲音,看到別人看不到的事物,我想變回一般人!”

集市人多,非人也不少,所以采茶女躲到角落裏,盡量避免和非人接觸。

妲木道:“關陰陽眼不難,只是有點麻煩。”

采茶女喜道:“再麻煩我也願意,我只想安安穩穩過日子,不想和妖怪打交道,道長,幫幫我吧。”

兩人一貓從藥房出來,提著一大包東西,往采茶女家去。

妲木買了許多黎牙記不住名字的藥材,采茶女需每日燒水沐浴,直至采茶女完全看不見他們。

至於什麽時候能徹底關閉陰陽眼?說不準,快的話一個月,慢的話三個月。

妲木還另給采茶女寫了張符,可保她不被非人影響。

“確實有點麻煩。”黎牙嘀咕道。

妲木道:“若是玄一在這裏,恐怕用不了這麽麻煩。”

黎牙道:“我可不是在說你麻煩。”

妲木道:“我知道。”

“狗!”采茶女突然停住腳步,大驚失色地盯著前面。

一群齜牙咧嘴、淌著津液的狗,正虎視眈眈地盯住采茶女和妲木。

黎牙道:“城裏怎麽會有這麽多狗!”

采茶女聲音顫抖:“我認得這群狗,它們就是想吃黃鼠狼的那群狗,被我趕走了。”

黎牙心一沈:“它們不會是要報覆你吧?”

采茶女搖頭:“不知道,我們該怎麽辦?”

采茶女只有手中一把鐮刀,可眼下對上一群野狗,是心慌腿軟,手也抖得擡不起來。

似乎是察覺到采茶女的害怕,一條大黑狗飛奔而來,眼看要撲向采茶女,說時遲那時快,一團火猛地從地底竄出來,狗老大沒防備,毛都燒焦了,它滾落到一旁,狼狽得汪汪叫。

可它不死心,忽然間仰天長嘯,一眾狗子也都飛奔而來!

黎牙驚呆了,這哪裏是狗?分明是狼!

下一刻,一團以妲木和采茶女為中心的火熊熊燃燒,把企圖越過火焰的狗群燒得四處逃竄。

妲木擋在采茶女的面前,她的手中還有一團跳動的火,顯得她那張本就面無表情的臉越發無情。

為首的大黑狗註視著妲木,妲木也透透著火光盯住它。

大概是發現無法沖破火圈,狗群都夾著尾巴四散逃開,大黑狗也沒堅持多久,很快在路上消失得無影無蹤。

“它們是賈胖子養的狗,”采茶女憤憤地道,“那天我趕走他們後,有人告訴我,那群狗是賈胖子花大價錢,用狼和狗生下來的,平日賈胖子對他們可好了,聽說餵的都是生肉,可能生肉吃多了,不僅不怕人,還欺負人呢。我隔壁家養了一群雞,這群狼狗路過,把雞都咬死了,隔壁家的去找賈胖子要說法,被人轟出來了,這些狼狗一出來,街上的人就把小孩往家裏趕,因為有小孩被這群狼狗咬傷過。”

黎牙道:“官府不管嗎?”

采茶女道:“管哪,把告賈胖子的人打了一頓,發落回家了。”

黎牙道:“這也太欺負人了。”

采茶女道:“可不是,我們惹不起,只好躲遠點。說起來,賈胖子以前也不這樣,以前逢年過節,他會給附近的窮人送柴米油鹽,後來越來越有錢,就看不慣窮人了,直接把附近的窮人都趕走了,說什麽看著心煩。”

妲木道:“人心善變,自古如此。”

采茶女為感謝妲木幫忙,特意留下她們吃飯。采茶女忙上忙下,突然聽見門外有人在哭。

采茶女忙舀了一碗飯,端出門去。

“翠娘!翠娘!”

采茶女叫住一個人,那是個白發蒼蒼的老人,瘦骨嶙峋,面色憔悴。

采茶女把米飯遞給老人:“吃吧。”

老人看她一眼,接過碗就吃,吃完了也沒道聲謝。

等老人走遠了,采茶女長嘆一口氣。

“你們知道剛才那人是誰麽?”

妲木和黎牙當然不知道,采茶女也不指望她們回答,接著道:“她是賈胖子的老婆姚翠娘,你們別看她這樣,其實她也就三十來歲,以前她多好看啊,嫁給賈胖子是賈胖子占大便宜了。”

黎牙猜測道:“賈胖子有錢後,把她趕出家去了?”

采茶女搖搖頭:“不是,是姚翠娘自己跑出來了,賈胖子怎麽也勸不回,也就任她去了。”

黎牙道:“怎麽會?”

采茶女嘆氣道:“她兒子丟了。”

黎牙與妲木對視一眼。

妲木道:“什麽時候的事?”

采茶女道:“三年前,她的兒子才三歲,兒子丟了後,賈家的人找了很久也沒有找到,聽說是被拐子拐走了,後來時間長了,賈家也就不找了,但賈家跑出一個人,在這條街上來來回回,看見小孩就叫人家早點回家,免得叫娘親擔心,她就是姚翠娘。大家都說她瘋了,好在她瘋是瘋了,卻不會傷人,還能幫大家看孩子,一看到有什麽人接近孩子,就大喊大叫,因此附近的人也是能幫則幫。”

黎牙道:“真可憐,你知道她住在哪麽?”

姚翠娘住在河邊。

從采茶女家沿著街上往西走,一直走到頭,能看到一條小河,河邊有幾株柳樹。

柳樹之中,有個木頭和破布搭成的屋子,破洞勉強用蘆葦堵住。寒酸不說,還四處漏風。

木屋門口是塊破布。

不過即使是塊布,就這樣貿然闖進別人的屋子,也是不禮貌的。

“有人在嗎?”

妲木在門口等了許久,屋裏沒有人搭話。

黎牙等得不耐煩,從門邊鉆了進去。

屋裏就一張草席,沒有其他家具,但還是陰暗潮濕,黎牙懷疑人在裏面住久了,風濕是遲早的事。

姚翠娘在草席上呼呼大睡。

黎牙推了推姚翠娘,沒有推醒,但姚翠娘翻了個身,背後跌出件東西。

是個撥浪鼓。

姚翠娘背後一空,不用黎牙推,自己醒了,她猛地睜開眼,同時去摸身後的撥浪鼓,發現還在,松了口氣。

醒了就睡不著了。姚翠娘從草席上爬起來,

摩挲著撥浪鼓,警覺地道:“誰?”

完全不像方才瘋瘋癲癲的女人。

但也只是瞬間,姚翠娘的眼神從清明變成了迷茫。

妲木從屋外進來,朝姚翠娘作揖道:“姚夫人,我是來自麗陽的永安道士妲木,聽說您的孩子丟了,也許我可以幫……”

姚翠娘連話也沒聽完,重新躺倒在草席上,也不知是餓的還是糊塗了。

妲木:“……”

黎牙看向妲木,道:“她不理你。”

看來兒子走丟對姚翠娘打擊很大,既然從姚翠娘這問不出什麽來,再待下去也沒用。

即使姚翠娘沒有搭理人,妲木還是作了作揖,同姚翠娘道別。

姚翠娘自然沒有搭理,但等到一人一貓走遠,姚翠娘望著撥浪鼓,在黑暗中嗚嗚痛哭,聲音不大,像是再極力壓抑著什麽,生怕被人聽見了。

“你肯定是被人當成騙子了,”黎牙覺得找拐子這事有點難辦,不由道,“玄一在就好了,她不是自稱無所不知麽。”

妲木道:“不能什麽都靠她。”

黎牙道:“我們要怎麽做?”

妲木道:“如果你是拐子,拐走了那麽多的孩子,會放在哪裏?”

黎牙想了想,道:“首先需要一個超級大的地方,就像安懷坊一樣,可以住下幾十個小孩。等等,安懷坊不是有很多孩子麽?連桂平縣主簿的孩子都被人拐了,說明那些拐子膽大包天、胡作非為許久,很有可能會打安懷坊的主意。”

妲木道:“安懷坊由官府設立,想去拐人恐怕沒那麽容易。”

黎牙道:“也許,我們可以去看一看,反正現在也沒有什麽線索。”

月吾的安懷坊不止一家,離客站最近的那家也要走,兩人打算第二天一早再去。

在月吾,安懷坊換了名字,叫做慈幼局,也就是現代的孤兒院。

月吾城的孤兒院中,大多數是棄養的嬰兒,也有因母親父親虐待,被官府收留的孩子。等到這些嬰兒長大成人,會離開慈幼局自謀生路。

朝廷每年都會撥款給慈幼局,但棄養的嬰兒不少,幸好本地一些富商也會給慈幼局捐錢捐物,一來是做善事,二來是求名聲。不管真實意圖如何,慈幼局都很感激,甚至有的地方還設立供養屋。捐了東西後,可以在供養屋聽禪師講座祈福。

妲木也捐了錢。她在屋子裏坐,黎牙則悄悄溜進後院。

如今黎牙已經習慣了貓的身體,走路時悄無聲息,能毫不費勁跳上圍墻,還會爬樹。

“小鳶,石夫人來了,你怎麽還在這裏?你不去看看石夫人嗎?說不定可以被石夫人收養當養女呢。”

小鳶是個十來歲的女孩,模樣伶俐,穿著一身打著補丁的舊衣,和身邊的女孩穿著截然不同。她搖搖頭,有些猶豫地道:“我不想去。”

另個女孩奇怪道:“為什麽?如果被石夫人收養,那可是天大的好事。石夫人很有錢,有很大很大的房子,有吃不完的美食,穿不盡的衣服,你不想過這樣的生活嗎?”

小鳶想說什麽,可話到嘴邊,又咽下去了,她轉而道:“石夫人那樣高貴美麗,可是我這樣寒酸,我不敢去見她,夏夏,你能不能陪陪我?”

夏夏道:“我記得你不是有一件鵝黃色的新衣服嗎?你穿上那件衣服,保準石夫人會喜歡你,我可不能在這裏陪你,我要去見石夫人,萬一我被選中,我就能離開這裏了。”

夏夏不能理解小鳶,又勸解了幾句,眼看她不為所動,才獨自一人離開院子。

夏夏和同伴一起來到前院,慈幼局收養的孩子中,多數為女孩,不管在哪裏都是如此。而被棄養的男孩之中,大多為殘缺之人。

夏夏去得遲了,前院擠滿了小孩,都是聽到石夫人來慈幼局的消息,特意跑來看石夫人的。

黎牙從幾個小孩口中得知,石夫人家財萬貫,最重要的是,石夫人與丈夫兩人將近五十,還沒有孩子。這次來慈幼局,正是想來挑選個孩子,作為石家的繼承人。

男孩最好,女孩也行。

其實慈幼局已經挑了幾個合適的男孩、女孩供石夫人挑選,但架不住消息傳開,其他小孩都來看熱鬧,希望自己也能被看中。

小孩們躲在院子,果然等到石夫人走了出來。一旁還有慈幼局的管事陪著。

石夫人年近五十,但保養得當,臉上幾乎沒有細紋,美麗依舊。她看見孩子,不知對管事說了句什麽,管事轉身走向孩子們。

有那膽小的害怕被責罵,連忙躲在大孩子的身後,有膽大的則向管事問好。

管事笑道:“石夫人心善,給慈幼局捐了一大筆錢,還特意交代我們,今晚要給你們煮肉吃,你們還不快謝謝石夫人?”

孩子們歡呼起來。石夫人沒有聽見,她已經走向供養屋,聽禪師講座去了。

眼看石夫人離開,黎牙連忙跟上去,不想被慈幼局的人發現了。

“哎,這是什麽,黑貓?!不吉利!從哪裏冒出來的,快趕出去!”

院子裏一堆人拿掃把趕貓,黎牙到處亂竄,東躲西藏,竟然鉆到了一個小院子中。

黎牙是貓,個頭小,耳朵尖,別人怎麽也抓不到她。但院子極小,跑幾步到頭了。黎牙差點剎住腳步,撞上了人。

她驚訝地擡起腦袋,頓時毛發悚立。

面前有道黑影。仔細一看,是個上了年紀的男人,穿著粗布麻衣,神色麻木。

男人聽到動靜,望了一眼黎牙,眼神漠不關心。等到管事闖進來的時候,用一對沈重的擡不起來的眼皮死死盯住管事。

脖子上還有一把斧頭。

屋子裏異常的冷。

“管事,那黑貓跑進你的屋子了!”

“追!”

管事渾然不覺,還帶著一大幫人追著黎牙跑。

黎牙撓了一爪子管事,飛快逃離慈幼局。

“妲木,我在慈幼局看見魅了!”

妲木坐在窗邊喝茶,聽到黎牙的聲音,一點也不驚訝,只是道:“你看清樣子了嗎?”

黎牙道:“沒仔細看,突然出現的,嚇了我一跳,看起來有點老,臉色發白,在小院子……哎呀,我還看到了個熟人。”

妲木道:“是誰?”

黎牙道:“唔,一個從妖怪手中買下願望希望能長生不老保持美麗的女人。”

黎牙細說了一遍石夫人的事。她沒想到原來曾從山貍那裏取得不老藥的女人竟是石夫人,難怪出手那麽闊綽。

妲木道:“我打聽到點消息,和慈幼局的管事有關。”

慈幼局的管事叫範慈,年約五十。範慈年輕時是個美人,美人的事總會叫人格外上心,大家都比較關心她的婚事。媒人帶著彩禮踏破了門檻,範慈卻一直搖頭,直到有一天,範慈看上了個落魄書生。

落魄書生讀書不行,多年來只掙得一個秀才,還是範家在背後操作,書生才當上慈幼局的管事。

但落魄書生與範慈的恩愛很快到了盡頭。有人猜測是因為範慈的父親急病去世,落魄書生不裝了。落魄書生很快對範慈不耐煩起來,非打即罵,在外過夜,還說是範慈犯了七出,因為這麽多年了,範慈還沒一個孩子。

範慈沒想到丈夫性情大變,她從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。而落魄書生變本加厲,竟然把外面的女人直接帶回家中。

範慈自然是不同意,可不同意也沒有辦法,等待她的是拳打腳踢。

附近的人對此心照不宣,都可憐起範慈來。

終於,一個電閃雷鳴的雨夜,落魄書生帶著外面的女人卷了金銀細軟跑了,再也沒回來過。

範慈接手了慈幼局。

黎牙道:“我看到的那個魅不會是範慈的丈夫吧?”

妲木道:“有可能。”

黎牙大驚失色:“真是那樣的話,範慈不就是殺了人?”

妲木道:“一切還是猜測,我們得先問問那個魅,他到底是誰,過去發生了什麽。”

而去詢問的人,當然是黎牙最合適。

黎牙自認為問話沒問題,她還是挺會和人嘮嗑,問題是那個魅看起來不太好說話的樣子。

妲木道:“我寫張平安符給你。”

妲木從行李中取出朱砂和符紙,寫成平安符,掛在了黎牙的脖子上。末了,妲木又去打聽落魄書生的模樣,還拿到了畫像。

因為擔心被人撞見,黎牙晚上出的門。她是黑貓,在夜中不容易被發現。

她重新爬上圍墻,啪嗒,一腳踩中了一只蜘蛛。

黎牙看看腳底,把蜘蛛甩到一邊,憑印象找到了那間陰冷的院子。

這麽晚了,院子還沒點燈。

範慈不在屋子裏。黎牙扒開門,從縫隙鉆了進去。

有了心理準備,黎牙沒那麽害怕魅了。

她一眼看到一團黑影躲在床腳。

黎牙道:“你叫什麽,為什麽在這裏?”

黑影瞥了黎牙一眼,沒理她。

黎牙道:“你是不是範慈的丈夫?是誰殺了你?”

黑影還是沒有作聲。

黎牙急了:“你什麽都不說,我想幫你也沒辦法。”

黑影終於動了一動,可是他不是要回答黎牙的話。

黎牙也顧不上黑影,她連忙躲到一旁。

是姚翠娘回來了。姚翠娘走路悄無聲息,不巧黎牙是貓,對聲音格外敏感。

黑影盯著開門的方向。

黎牙踢了一腳床板,恨不得踢的是黑影,這才滾進床底。

姚翠娘沒有點燈,仿佛目能夜視,隨手脫了外套搭在屏風上,直接坐在梳妝臺前。

“她選中的人病了。”

範慈的聲音突然響起。黎牙在床底探頭探腦,沒看見範慈在跟誰說話。

“我知道,我會送新的過去。”

“別催了!”

範慈又說了一句。

黎牙終於看清了,範慈是在對鏡子說話,可鏡子裏只有一個範慈的倒影。

範慈瘋了?

黎牙百思不得其解。

“她在跟那邊說話。”

黎牙被黑影的聲音嚇了一跳,忙瞪了他一眼。

黑影自顧自地說下去:“她們合夥殺了我……”

“誰?!”

範慈突然冷笑起來,她沒有看到人,卻說了下去:“我知道你在這裏!你不甘心嗎?在這裏嚇唬人算什麽,我根本不怕你,有本事,就來報覆我吧!”

範慈摔上門,離開了屋子。

“如果你真的厲害,請救救範慈……”

黎牙一回頭,黑影消失了。

黎牙莫名其妙,弄不明白的事更多了。

黑影就是落魄書生,聽起來正是範慈殺死了黑影,可為什麽他要救範慈?

“哎喲!”黎牙想得過於入神,沒有註意到有東西靠近,她伸出爪子,爪子上赫然躺著一只蜘蛛,還有一些青色的液體。

黎牙感覺有點不對勁,這蜘蛛怎麽有毒呢?!

屁股好痛。

黎牙一瘸一拐地走到門邊,發現門從外面關上,還上了鎖。不得已,她只好去爬窗,幸好窗沒關死,她好不容易從窗邊上了墻,眼皮越來越沈,身體越來越重,一不小心,從墻上滾落了下去。

“這裏有只貓!”

“噓——小點聲,別讓人聽見了,範姨會生氣的。”

黎牙擡起腦袋,是兩個十一二歲的小孩,白天見過,叫什麽來著?

眼前一黑,黎牙暈了過去。

“怎麽樣,它喝藥嗎?”

“一點也沒反應,小鳶,它是不是不行了?你瞧它渾身滾燙,井水擦身子也沒用。”

“我帶她去看大夫。”

“你瘋了?我們不能出去,要是被姨娘們看見就慘了,再說了,有哪個大夫會治小貓呢?”

黎牙慢慢睜開眼睛,看到兩個小女孩。

兩個女孩正是小鳶、夏夏。

“它活了!”夏夏小聲道。

黎牙頭痛欲裂,想要爬起來,發現她身處雜物間。她身邊還放著兩個碗,一個碗裏是吃的,一塊幹癟的饅頭,一個碗裏散發著難聞的中藥味。

“噫。”黎牙默默遠離離中藥碗,她癥狀似乎輕一點了,但還是不舒服,腦袋暈乎乎的,渾身發熱,走一步就腿軟。

“小點聲,千萬不要被發現了,不然你會被打死的。”夏夏緊張地道。

小鳶道:“我帶她偷偷出去,你就說我在屋裏看書,我不會出去太長時間,她們不會發現的。”

“不行!”夏夏想也沒想就拒絕了,她猶豫了一會兒,才道,“我可以帶她出去。”

小鳶疑惑地看著夏夏。

夏夏道:“我被選中了。”

“選中什麽?”小鳶猛地明白過來,急道,“石夫人選中了你?什麽時候的事,我怎麽不知道!不是選阿水去嗎?”

夏夏平靜地道:“阿水昨夜吃壞了肚子,一直叫肚子痛,早上還沒好,但今天石夫人就要孩子了,所以範姨娘叫我去替她。”

小鳶跺腳道:“那怎麽行!”

話一出口,小鳶自覺不對,忙道:“我不是這個意思,我是說……”

夏夏平靜地道:“我知道阿水為什麽會肚子痛,昨晚上,我看見你進廚房,往阿水的杯子裏倒了什麽東西。”

小鳶楞住了。

夏夏道:“我沒有跟別人說,小鳶,你為什麽要這麽做?”

小鳶吞吞吐吐,說不出來。

夏夏嘆了口氣,道:“現在我被選中了,小鳶,我想進石府,你能不能不要攔我?而且,我進了石府之後,不會忘記你的,我一定會找機會也把你帶出去,還有這只貓,中午石府的轎子來了,等到了石府,我會找機會去藥鋪看看,能不能治好這只可憐的貓。”

小鳶沒話說了。她蠕動著嘴唇,最終還是什麽都沒說。

一旁的黎牙想起來現在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了,心裏有點著急,琢磨著要回客棧,可四肢無力,兩個小女孩又聽不懂她在說什麽。

著急也沒用。

妲木來慈幼局找她了嗎?

黎牙想,如果發現她沒有回客棧,妲木肯定來找。可萬一妲木不知道呢,或是來了沒找到?

她一邊胡思亂想,一邊重新陷入昏昏欲睡中。

半睡半醒中,黎牙被夏夏藏進包裹中。

還沒到中午,石府的人就來了。

範慈領著夏夏,簡單做了些交代,無外乎是聽話之類的,眼看夏夏上了石府擡來的轎子。範慈還抹了抹眼淚。

一點也看不出她殺過人。

夏夏一一與朋友及慈幼局的人道別,最後一個是小鳶。

兩人似乎沒什麽話可說。

夏夏道:“我走了。”

夏夏等了等,有點失望,小鳶什麽也沒說。她轉身要走,小鳶忽然抱住了她,小聲道:“夏夏,小心所有人。”

夏夏楞神的功夫,小鳶已經退到人群中。

範慈沒有註意到兩人的話,她笑著拉過夏夏,領著女孩上了轎子。

“平常你挺機靈的,怎麽這會兒不說話了?”

夏夏握緊了雙手。

有人道:“範姨,孩子緊張著呢。”

姚翠娘道:“到了石家機靈點。”

夏夏點點頭,終於上了轎子,姚翠娘拉上了簾子,把最後一絲光遮擋在外面。

直到轎子離開慈幼局,夏夏才松開手,手上是一把剪子。

夏夏不知道小鳶為什麽那麽囑托她,還送了一把剪子給她。

小心誰?為什麽不把話說清楚?

夏夏和小鳶同時被人送到了慈幼局,兩人一起長大,親密無間,她也一直相信小鳶。即使看到小鳶偷偷在阿水的杯子裏放了東西,她也沒有向大人告發。

她不願相信小鳶是因為嫉妒或是什麽才給阿水下藥。夏夏堅信小鳶不是那樣的人。

可到底是為什麽?

腦子越想越亂,夏夏幹脆不想了。她掀開簾子,喊道:“我尿急,放我下來。”

“有什麽事,到了再說。”

石家的侍從兇神惡煞,狠狠瞪了夏夏一眼。

夏夏不敢再提要求。

她憂愁地抱著黎牙,只希望黎牙沒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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